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死局(1 / 2)

死局

被强力拖到山顶边缘的时候,云见山没急着挣扎,和回望的诏丘对视了一眼。

他的唇瓣翕张,送了诏丘一句没头没尾的怪话:“唯有生死。”

下一瞬,灵力当空爆出,庞大的澄蓝结界轰然显露,直接擎起了漫无边际的乌云,将晦暗的天穹映照得幽深含亮,华丽如同梦境。

壁界上的符纹被无限拉长,规整的篆角变得牙爪毕张,重重顺着壁界滑落,像是漫天的灵箭和流星。

诏丘回头喊了一声:“长洐,你确定是你徒弟守的不明山吧?”

严温重重点头,大声回:“是!”

诏丘的脑袋又偏转一点,看向不知在思索什么的晏清:“小十六,十七瑜还在太山派?”

晏清淡然颔首。

诏丘满意地转回脑袋。

魂魄动荡之人做不得阵主,否则很容易前功尽弃,云见山不可以,但是有别人可以。

那个别人,当然就是诏丘自己。

他明明没回头,但云见山就是觉得他好像眉眼弯弯,不带讥讽,很真诚的和他说了一句抱歉,一如自己被他骗过的很多回。

这个错觉让他挣扎了一下,试图破困而出,但显然毫无作用。

晏清在一旁适时提醒了一句:“还是不要动了,灵线会收束得更紧的,你身上还有伤……”她顿了顿,“师尊。”

云见山因为这个称呼凝滞了一瞬。

就在他愣怔的时候,诏丘维持着阵法运转,通过自己亲手设下的相连法术,将严俨和十七瑜两个晚辈牢牢定在各自的位置。

而后齐榭和他对视一眼,得令而出,提着缄言剑走到诏丘曾提示过放血的位置,单掌贴地,感受到了法术和他的共鸣,于是倏然擡手,在虚空中狠狠一抓。

云见山曾设下的传送阵被诏丘的反控之力托起来,又被齐榭的灵力死死拽着,不得不显露真容,符纹汹涌流动,浮到地面就试图疯狂逃窜,像是见光的小鬼。

而后齐榭擡剑利落下刺,锵然一声巨响,阵法自破如同玉石碎!

纯白的传送阵由内向外生出细密的裂痕,像是被强力甩掷的巨大镜面,裂缝迅速蜿蜒开,爬到了整个阵界,只需要略微发力,就能在瞬间碎成满地的纯白冰晶。

但齐榭却停顿了一瞬,没有急着再发力,而是单膝跪地扫过来一眼。

那一眼包含了太多情绪,复杂到连诏丘都愣了一下。

他在这道凝望中弯了眼睛,轻声安抚:“没事。”

下一瞬,纯白的传送阵倏然碎裂,又被凶戾无形的剑气扫荡开,在空中就散成了铺天盖地的齑粉。

与此同时,澄蓝结界缓缓收束,一步一步包裹着四散的纯白灵气,壁罩划过了诏丘和齐榭,像是倒映着漫天星辰的一汪湖水,温温柔柔地把他们吐出来,又温温柔柔的拢住了所有灵气,缓缓收束,直到将它们吞噬殆尽。

云见山的脸色也因为这个法术,一点一点变得古怪,不过他原本的面色也没好到哪里去,这略微讽刺的表情,反而让他的皮肤白到透明,浑身疏离到了极致,像是将要化掉的一捧孤雪。

澄蓝结界收束到只有一个核桃大小的时候,白色灵力已经被吸收干净,浑圆的小球翻滚了几下,倏然裂开一分为二,一半化成清雅的一瓣梨纹,一半化成皎洁的一瓣昙纹,悠悠然在空中起伏,像是顺着无形的河流漂渡而去,带着如同碎星的华美尾迹,分别点在了严温的心口,和晏清的眉间。

灵物和物主结契,同生死,共悲喜。

用这样的办法给他们注灵护魂,再合适不过。

云见山的古怪神情只剩一点痕迹,眼风扫过被施术的两人,眼瞳被映上法术的余光,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。

他竟然在重重困缚中努力站直了身子,从灵线缝隙飘出去的衣摆随风摇曳。

但凡有这般神情,他的面容就会立刻变得沉静下来,这一副躯壳的一成不同也就消失殆尽,只是还给众人一个面相青涩,微微清瘦的云见山。

孤云出岫,朗镜悬空,故人归。

重质化魂阵,几位尊长当年就是用玉器维持阵法。

其中一块墨玉,正是从碧玉山,也即无常山挖出来的那一块天地灵宝。

但此阵特殊,是一个守生阵,也就意味着它的本性是顶了天的圆融和温和。

阵法残存的灵力太浓太厚,又纷乱驳杂,融了散散了融,最终一分为二,没有形成什么罕见的守生阵灵奴,而是循着阵中自存的极品玉器,让这至纯至灵的东西生出玉灵,如同新生幼子,降世人间。

玉器成灵本就极其罕见极其艰难,残存灵力发挥效果很缓慢,闻端自毁收阵的时候引召了太多风云,灵气被打散了太多,又无法回到亡故的几位尊长身体里,只好一层又一层融进玉灵心口。

历经深年累月,养出了严子潜和十七瑜这两个小弟子。

一黑一白,一阴一阳,一个沉默内敛,一个灵动跳脱,又分居两地。

同道殊途。

殊途同归。

花瓣彻底融入肌肤的时候,一层微光从上至下轮过一整圈,像是通过这道媒介抚平了什么人的残伤。

严温和晏清不约而同朝山外看了一眼。

他们的弟子生于大阵,不能再亡于大阵,更不能成为启阵的祭品。

诏丘重重呼出一口气:“两个晚辈安全了。”

没了澄蓝结界的辉映,天地又是混沌一片。

乌云再次压下,如同绝炬的万古长夜。

这样的夜色很容易让人心生惆怅,又因为危悬于高山之巅,和很多个山头有难以言说的相似之处。

齐榭收剑回身,站在诏丘身边,似乎想擡眸找什么,深邃的眼底划过一抹困惑。

诏丘松松拉住他的手腕,确定自己没有碰到他的伤口:“这里不是不明山,也不会有雪。”

最重要的是……

“你看看是谁拉着你的手?”

齐榭听话低头。

其实这个天色,看与不看都一样,但他就是松了好大一口气:“师尊。”

像是回答,又像是仅仅唤了一声。

诏丘笑着应了。

“还有最后一件事。”

这句话只有齐榭能听到。

他眉眼弯垂,声音温和,喉结滚动带出脖颈上的一条血痕,伤口发痒,是愈合的征兆。

诏丘摇了摇他们勉强算交握的手指:“会不会觉得害怕。”

齐榭则说:“回去记得喝药。”

诏丘什么都听,点头应好。

森然长风一路刮扫而来,催动了天穹的墨黑一片,如同厚布被撩开一条缝隙,显过一瞬薄日的微光。

而更远的地方,越来越多的流云飘荡而来,一点一点缀在苍穹边缘。

天垂象,则生变。

“云师兄。”

诏丘回过头,眼神抓住了那一团虚渺的轮廓。

云见山竟然还能应一声,回应温和。

诏丘微笑道:“我知道以玉灵启阵不是你给自己留的后路。”

破魄被控在手里,他倏然松了抓住齐榭腕骨的手指,略微脏污的指节有些钝痛,指尖染血,轻轻点在心口。

“你的最后一计,放在了我身上。”

这句话让齐榭的心口重重跳了一下,抓握的感觉犹存,却让人心头一空。

他猝然睁大眼睛回望过去,诏丘只是笑着,“你修为殆尽之时,就是重质化魂阵开启之日。”

这世间,唯有生死,难以跨越。

更何况……

云见山听他挑明,没有一丝丝恼怒,反而笑着点头。

他执念过甚,十五年不得解脱。

他要将各位尊长的亡魂从这个荒芜的地方带回去,无论用什么办法,再见一面。

诏丘所立的一方土层战粟了一瞬,接着,震意铺天盖地向外蔓延,似乎是巨兽混沌初醒,浑浑噩噩的摇摆着身躯要站起来。

整座山体剧烈晃动,山石崩裂,沙土扬起形成了巨障,周围又黑又脏,谁的身影都看不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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