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成拙(1 / 2)

成拙

仔细说来,他其实有更加正当的理由可以跟在后头,但他一不是医修,去了也只能帮些无足轻重的忙,多是煎药跑腿之类的,但这类事娴熟者何止一二,断然轮不到他在此派上用场。二则此行隐秘,虽说是半夜三更将人从暖榻上捞起来,惹出一身起床气,但终归是没有敲锣打鼓地将所有人叫醒,不论是事出隐秘,还是不愿过多牵连,自有来人的安排。

他师出无名,算是做了一回小人,若是被发现了传出去颜面无光不说,少不得回门就要被罚去抄古籍,或是惹得闻端生气祖法伺候,这才是最难熬的。

他便想跟过去看一眼,只当杞人忧天或是考验褚阳的本事,若是后者有惊无险化解此难,他便同样不动声色地赶回去继续睡回笼觉,若是不能……

他想到这里,轻声跟踪的同时不由得笑了一声。

迄今为止还真没见过什么医道上的事情是褚阳当真“不能”,或暂且“不能”,真要吹毛求疵找出几桩,也多是闻理长老不做人,出些怪题为难他罢了。

后山距离启脚处颇远,一路行进居舍只多不少,里面睡着的弟子少不得有识海宽广或是警戒异常,若是被惊醒可了不得,为防节外生枝,诏丘以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不断躲藏着。

待到视线所及出现一片低矮相连的木居,他便晓得终于是到了。

宣殊门居于乌尤山山腰,面朝山间松林和起伏的矮丘,背靠山石嶙峋,便将山间能用的岩洞山隙全部划作自家地盘,依据形势修制成错落有致的木居。

听闻此地是百年前的弟子居所,年久失修便荒废不用,近些年曹门主专于发扬门派,掏出私库重缮此地,打算让门内诸位换一换居所,方便每日入后山修炼。

未承想工期刚结碰上这档子事,自然要让无辜的百姓先占便宜,这才冥冥中将上下两界的人分开。

木居错落,要寻得藏身之地不算太难,诏丘一路耳朵竖起,寻着几人的声迹停在逆数第二间窗外。

此地界偏,和一众弟子休憩的地方隔着老远,自不必担心惊扰他们,一行人放开声音,诏丘也就省去神识分辨了。

最先是褚阳出声:“究竟是怎么回事?”

便有一道从未听过的声音答他:“褚师兄请看。”

诏丘在门外听得此句,差点没一口老血吐出来。

并不是他好奇到抓心挠肝,实在是这位小兄弟力求言简意赅,也不明说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,叫他猜都不晓得往哪里猜,不晓得具体境况,他怎知自己有用无用,该走不该走?

他忍了忍再附耳,便听得一阵轻微的悉簌,就像是褪去衣衫时会起的磨擦声,然后里边寂静片刻,褚阳道:“怎会如此?”

他们两人知道对方在说什么,可诏丘没有穿墙窥物的本事,只能靠在墙上听他们打哑谜一般地你来我往。

那位弟子的声音听着年轻,甚至稚气,又叫褚阳师兄,想必年纪不大,也不太沉得住气,等不及褚阳分析这个“如此”究竟能不能解,便催促道:“褚师兄,你也解决不了吗?”

需知褚阳只是表达诧异,并没有下一步动作,他逮着半截就跑,当头一句可谓泼了满屋子人的冷水,被褪去衣衫的那位病了几日,看诸位修士都是能救他性命的天神一般,没有本事去分辨谁更厉害,便以为这句话就是定了性,当即以为自己命不久矣,呜呜哭起来。

他嗓音含混,即便是诏丘与房内床榻相隔也能听出他喉口有积淤的痰,因此哭起来一扯一扯的,像拿着陈旧的牛皮条在糙木上拉锯,难听到极致,甚至算得上另类的神音。

褚阳多和有灵性的亲传待在一起,偶尔遇上这样没眼力见的也觉稀奇,虽不至于生气,但绝对忍不了这样的编排和因此生出的怮哭,耐住性子解释:“不是。”

他并非嘉州人士,来宣殊门也不过几日,终归是外人,颇有自知之明地不爱来发号施令,只第一日来此晃悠一圈写出一张改进过的红斑疫解方,摸清库房的药材储存,除去饭前饭后晃悠一圈算是尽责,其他一众事务都全部撒手交给本门弟子,绝不多话指点,没什么机缘和这些人相熟相知。

不知者不怪,他好声好气:“不要吓人家,也别吓自己。”

他素日不茍言笑,偶尔说软话效力直接翻番,床上躺着的和床前站着的都从这句话里揣摩出一点令人期冀的转机,不再有意无意添乱了,细听他的下文。

褚阳却没继续说,只擡脚朝外走去。

院外十分宽阔一片空地,原也是留给弟子操练用的,这些日子被各派弟子带过来的药材和一应煎药器具占得满满当当,毋需专门路过,哪怕是从这出去的弟子在旁人身边多待一会儿,那人也能沾到一身药香。

他往这里走,跟着的三个弟子便忙不叠撵去两个,那些人以为褚阳要去查看药渣是否有什么端倪,诏丘却晓得,他只是想找到一个病人看不见的地方,去配闻理长老新送来的药方罢了。

如此一来,这间居室内就只剩那位收敛哭腔的下界男子,跟着褚阳过来帮忙的云见山和剩下的另一个值守弟子。

云见山道:“这样的红疮溃烂症状,之前可有出现过?”

另一人就答他:“绝没有。”

这些人被送上界总共十日不到,被冠以疫人的名号,症状又都一模一样,一干弟子都是被各家尊长嘱咐过的,料理的办法都按照书籍载录的法子来,没甚差别,那么这般变故大概可排除手法问题。

药方也是书上记述的,照搬都要弄错就不必做医修了,因此这一途也没得怀疑。

药包统一配发,唯独煎药一事不太讲究技艺,稍微会控制火候时辰的弟子皆可上任,也就过手最多,哪个弟子一时疏忽让药方失效也未可知,云见山想到这个要跟出去看,那弟子拦住他:“还是我去罢!”

云见山和褚阳形影不离,自然也少有沾手配药事务,虽然他的能力无可置疑,但毕竟没有实打实贴身照料病人,比不得这些人在此操劳多日,对诸多流程的细节安排得心应手。

云见山点点头,任由他出去查看,自己抱臂在屋内苦苦思索着。

他方才想到的都是些外在的根节,全是由于外人出错才让这男子症状陡然恶化,但万事不可全向外求,而不反思诸己,于是他问:“近日有没有乱吃什么?”

门内餐食都是弟子送来,调制全部出自本门之手,若不想师门被摊上大事,他们是断然不会放不干净的东西进去的。

但他一界病人,身上苦痛瘙痒连累得人也没有胃口,断然不会心大到上山治疗还要私藏家中什么点心来偷吃,自然否认:“没有。”

病从口入,亦可因此恶化,若是这一途没有疑点……

“抹的呢?”

“也没有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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