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嘉州(1 / 2)

嘉州

“发生什么事情了?”

“有一列人马从此处路过。”齐榭先他一步推开窗柩,此刻已经探头张望,窗外灯笼高挂映照得四处喜气洋洋,街上人还算多,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人马驱赶到街边。

这样大的风,绝非高楼林立,辉灿繁荣的街道上该有的,便有行人称奇驻足交谈,声音传到这里还可以被听见。

“这是谁家的人马?如此无礼!”

便有其他人回:“城北孟家的,你看他们人人臂上绑着一根红丝带便晓得。听说是在找什么人。”

“这阵仗也忒威仪,看着唬人,那马匹带过的风也太大了,我刚才差点被掀倒在地上。”

有人轻笑一声,“嘉州多山,可山风也不长这样,这长阶深巷的,楼阁都恨不得再拔高几截,岂有不挡风的道理?依我看,大概是刚刚飞驰过的家丁仆役里藏了高人,在用内力寻人。”

“开罪他家,那人可倒霉了。”

“谁说不是呢。”

话到此,齐榭与诏丘对视一眼,关上门户。

这是一桩凭空生出的热闹,双手抱臂倚在窗边看个热闹也就很足够,不必再去多打探。虽然修士由局外转而入局,助下界百姓解开乱结是责任所在,常理应当,但有道是客无先求,不以援手。嘉州没了宣殊门少有其他能立起门户的门派,多是修士小打小闹,连弟子也是寥寥可数,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界,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并非事事皆宜,且让局中人自解,才是正途。

诏丘靠窗靠得懒散,衣襟被紧靠胸膛的小臂顶撑开,慢悠悠站直上身时外袍就松松垮垮的自肩膀坠下,此刻天色已晚合该休息,他一个长辈不好赶人,索性自己出去,齐榭不算外人,在他面前尚可不那样讲究,在外面却丝毫不能失了礼数,于是他背过身拢好衣裳,朝门外走去:“我去隔壁睡,若有关乎生死的急事不必敲门,其他事务一应等我睡醒了再说。”他一手按上铜拉环,“早点睡。”

门被拉开时发出“嘎吱”一声,与这同时响起的还有齐榭规规矩矩应的,“是,师尊。”

这处的客栈不愧为城中配置最好的一家,自他阖上房门便再也听不见一丁点响动,诏丘信步朝邻间走,临了下意识朝隔壁看去,正瞧见齐榭熄灯,原本被烛火映照得昏黄的窗户纸瞬时暗下来,变得乌漆漆的,透着静谧。

除去戴手串和喝药这两件事,齐榭倒是一如既往的乖巧听话。

诏丘心里有些欣慰,看来自己缺席的这十五年,没什么大事妨碍他长成一棵好苗子,除却不太爱说话,性子是没有大变的,修为也上去不少,也省却他以后挂念。

不过说起那两桩例外,近来阿榭倒不逼着他喝药了,不知是忘了还是怎的,手串却被他看得尤其紧,出门前还见他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手腕,活像下界教导幼童的严苛夫子,一个空子也不给人留,也不晓得这乱七八糟的东西究竟有什么好,值得他如此惦念。

诏丘伸出两指随意撚一撚红白交错触感各异的珠子,没感觉有什么特殊,低笑一声躺床上去了。

因着无常山的事,他一夜未睡且和当时还很狠厉的易明珠打斗了不止一番,这下无事催促心下松快,顿觉累得慌,本该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以消自己的困乏,未曾想夜半正睡得深,又听得一阵细细的簌动。

修士的五感要比一般人敏觉不少,休憩时亦可稍作阻闭以防被打扰,但这仅仅是针对寻常声响。

而刚才那阵冷风穿堂,拍打窗柩的切切之声显然不属于此类。

这个感觉不算太熟悉,也绝不陌生,诏丘在榻上屈臂翻了一个身,脸正对着大街的方向,皱眉再朝瓷枕的地方拱一拱,脸侧正好压到手边的手串,触感难得温和。

他莫名被这温和抚平了心中燥郁,昏昏沉沉就要睡去,一股阴风吹过来,竹窗窗扇被猛地拍到两边,隐隐有足踏瓦当的声音传来,头顶哐啷作响,不久后其声远去,诏丘却怎么都睡不舒坦,索性下榻移到窗边。

天幕深阔,零零散散缀有几颗暗淡的星子,其下长街绵延,像是被一笔划出的匀齐街道边立着高矮胖瘦尽皆不一的房屋楼阁,各处已经熄了灯,大红的年节灯笼倒是挂得满,正在檐下正中晃悠,古朴的铜檐铃发出清脆的拨打声。

诏丘半坐在窗框上瞅了半天,没瞅出个所以然来。

直到远处三更的梆子声传来,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动静。

这家客栈建得阔气,二层要比其他小楼高出几丈,借着占利的地势和城中的灯火,诏丘看见对面一处巷子里探出一个圆脑袋。

那人个子小小,比无常山的小弟子们还要矮上两三寸,穿着布衣布鞋,双手攀在墙壁上,探头探脑,见着没人就蹑手蹑脚的蹿到客栈边上,不动了。

小孩子?

这就很有意思。

诏丘闲得发慌,乐得看热闹,索性一个飞身点地跳到房顶上,找着一个还算舒服的屋脊坐下来,单脚支起,一手托腮瞧着那处。

刚才那小娃娃躲在墙后不太显眼,现下凑近了看,诏丘才看清他背上还背着一个竹编的背篓,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一些草根木实,最上面摆着一个木槌带铁块的东西,没猜错应该是小锄。

原来是个小药童。

三两铁骑去而复返,小药童紧张起来,贴着墙根一步一步挪动,可街巷再往里多是住户,墙角无不码放着木柴一类的杂物,他虽身量小,背后的竹篓却肚大腰肥,不时碰着什么东西哗啦作响,叫人心都跟着紧张乱颤。

他也察觉到这一点,站在原地强行镇定运力,然后一个跃身跳到房檐边角,伸直双手以作平衡颤颤巍巍的继续走。

诏丘被逗得闷笑一声。

按理说,隔着这么远,这样的响动不应该被人发觉,且那小药童专心跑路心思不能被分到别处,但就在瞬间,他抓着背篓的背带愣怔住,然后果断回头并准确的找到了坐在屋脊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诏丘。

然后他看到来人脸生且一身软质蓝袍,看不清具象的五官但着实不像大街上那伙目如鹰隼的练家子,伸出舌头嘲弄一番不理他了。

诏丘头一次被这样看不起,倒也不生气,看他站在原地左右张望,伸手在附近的瓦当上撇出个趁手的边角,控制好力度两指用力,碎片正好砸到那小孩背篓里。

这下他不做鬼脸了,干脆大大方方转过身和诏丘瞪眼。

诏丘得以看见他的面容——大眼睛,额头饱满且宽,长着一副老实像甚至看着还有点乖,对峙时不肯落下风于是故作英勇双手叉腰,好像下一刻就能蹦起来和人对打一场。

可能是他这番面容让他想起了齐榭小时候的样子,也可能是他的脾性隐隐与某位想不起来的故人相似,诏丘看看已经走到街口的三人三马,又看看小药童,弯着眼睛朝更远处一点下颔。

以他对街上三人内力的辨识,这个距离足够那娃娃躲掉不善来者。

小药童还算聪明,顷刻间跑得没影,这次没再执着于那半吊子的轻功,双手托着背篼底部,双脚踏地毫无声息。

下半夜再没听见什么响动,诏丘估摸着无事,和衣一觉睡到天明。

翌日有点初醒的念头,太阳的光都已经照进了屋内。

诏丘睡相说不上太好也算不上太坏,但这衣裳被他穿着许久,终究是有些皱了,且要命的是上面的血迹,夜行或许不打眼,青天白日却打眼得很,若要让旁人看见,恐怕会以为他是什么杀人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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