篝火晚会
当晚。
清水府邸。
“现在可以确定的事随着血液检查技术日益进步,某些逃离收容区并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尤弥尔子民已经逐渐暴露,这是世界当前面临的一大难题。”
“在前代艾尔迪亚人所统治的最繁荣时期,拥有尤弥尔子民血统就相当于在任何国家的高贵身份,但随着艾尔迪亚帝国的衰落,各国领导决定与其划清界限,所以之后就急着将艾尔迪亚人驱逐出自己的领土,这就是墙外的艾尔迪亚人面临的情况。基于此,与其他国家建交的计划难度可想而知。”
“可是,如果我们放弃走和平的道路,那就只剩吉克的计划了,也就是把我们的命运托付给他,并且牺牲希斯特里亚和她的后代……”阿尔敏声音很沉重。
“我们在这里讨论就是为了避开这个选择,”韩吉开口道,“我们可以考虑像尤弥尔子民保护协会或者类似的阻止寻求帮助,或许他们可以帮我们谋得一个在国际会议上发声的机会。”
“这类组织也是最近几年又慢慢回归的,本身不具备规模,也没得到国际社会的认可……”
“又?”
“对。大概是上辈人的事了,那时我还小,也只是听家父提起过,马莱那段时间国内思想普遍极端,尤其是统治阶级,他们不允许有任何异样声音出现,凡是对尤弥尔子民表露善意的人一律处极刑,诛三代。尤弥尔子民保护协会在那时就已经遭受重创,其境遇之悲惨,即使是置身大洋彼岸的我们也为之感叹。后来,在各种国际人道主义的帮助下,马莱政府才放弃这种极刑以及病态般的思想控制。但终归是‘一年被蛇咬,十年怕井绳’,类似的团体日后很多年都没有再出现过,再次听到与之有关的消息时我已经开始掌管家业了,而那次,恐怕就是以吉克父母为首的叛乱,结果……你们已经知道了。”
“竟然,还有这种事……”在座的所有人脸上都蒙上了层阴影。
“不过,继承了他们思想的人肯定还是有的,尤其是近年马莱巨人作战的效率每况愈下,不少人开始重新举起‘艾尔迪亚人权’的大旗,我的意思是与他们接触没有问题,但作为依靠力量的话还是省省吧。”
“哦……怎么说,真是震惊呢,大洋彼岸已经有这么多素不相识的人为了我们丢掉性命……”
“如果你们觉得这条和平路线可行的话,清美家族自然会不遗余力地协助你们。”
“谢谢,我们会竭尽全力的。话说回来,刚刚提到的血液检测我很感兴趣,能展开说说吗?”
一旁的利威尔本来窝在沙发里,听到这个问题后不动声色地立直了身子。
“马莱的化学技术一直是世界前列,尤其是针对巨人的微观研究更是无出其右者。现下各个国家用来检测艾尔迪亚人的试剂最早就是由马莱开发出来,并且日益精准高效,他们有专门研究巨人的科学家团队、实验室、量身定做的仪器,最重要的是代代相传的知识,谁知道他们那些巨人战士脑袋里装着些什么机密……”说到这里,清美翻了个白眼,“总之,希兹尔国与巨人有关的科学都来自马莱,其它的我就不知道了。”
“那我们能亲眼见证下这种血液检测吗?”韩吉急忙道,“你看,这次我们着陆是用希兹尔国的样本冒充的,但其实……我跟你明说吧,我们这里有个有意思的家伙。”
韩吉习惯性地指向利威尔身边,但那里并没有站着某个天然呆的身影。
“你才注意到啊。”利威尔悠悠开口。
“奇奇哪儿去了?”
“啊,艾伦也不见了。”三笠急匆匆推开门往外跑去。
·
“像你这样被人盯着的猎物到处乱逛真的没有关系吗?”
“没事。”
“话说回来,这是什么地方?”
奇奇跟在艾伦后面,前方不远处是许多灯火通明的小帐篷,在这里甚至能听到帐篷里人们的欢声笑语。
“这是在战争中失去家园的人们的住所,和我们过去一样,某天日常生活突然就结束了,所有的自由……”艾伦愣了一下看向奇奇,“我的意思是我和三笠、阿尔敏。”
“走近了看还真是热闹啊。”奇奇没有理他,径直往前跑去,周围的帐篷基本都是打补丁的,有的门帘放下来看不到里面,有的就直接打开,经过的还能闻到人们汗水还有食物交杂的气味,说实话,不太好闻。但因为分布在广阔的平地上,通风好,不特别留意的话根本察觉不到,当然像利威尔那样的洁癖除外。
“没有人?”
“今晚大概是婚礼宴会,大家都在那边。”
奇奇回头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艾伦,无奈地笑道:“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呢。”
艾伦没有说话,只是低头朝着帐篷后那片最大的火光走去,阴影长长的,一直伸到奇奇脚下。
“要筹备和三笠的婚礼,所以特意来参考的吗?”奇奇追上去,故作轻松地戳了戳他肩膀。
“你在说什么,我只有不到三年的时间了。”
“哦呀,没有否认呢。也没有脸红……一点也不可爱。”奇奇收起笑容,因为笑得过于刻意和勉强,脸上的肌肉有些酸疼。
“艾伦!”远远的,一个身影从黑暗中冲出来。
“要把自己的心意好好跟她说哦,如果是我的话,绝对不想留下遗憾。”
奇奇说完后飞一般跑远了,倒不是因为害怕三笠误会她和艾伦有什么,而是一副“我和艾伦待一起的时间本来可以更多一些”的神情看着你,你又无法解释的时候,总感觉身上凉飕飕的,还好现在逃到了安全领域,奇奇扶着膝盖稳了稳呼吸。
三笠从那么远跑到艾伦身边也就眨眼的事,荒原的阴影和帐篷灯火划下一道清晰的线,明暗交接处,两人面对着面,隔着相当近的距离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。
“果真巨人还是消失了比较好啊……”奇奇一边碎碎念着,一边往看得见的篝火走去。
他们真快乐。
这是奇奇的第一印象。
火光噼里啪啦直冲天际,周围围坐着大大小小数十个人。大人们交换着大碗的酒,烤着硕大的鱼,有几个男孩儿在周围相互扭打追逐,突然不知道哪个位置响起一句奇怪的调调,周围紧跟着附和,一声比一声大,一声比一声豪爽,就连刚会爬的小宝宝也拍着手咿咿呀呀,通红的火焰照亮每一个人的面孔,曾几何时,调查兵团的餐厅里也是这么聒噪呢。
突然一只削瘦的手握住了奇奇食指,低头一看,竟然是白天市场上遇到的少年。
“阿姐站在那里看有什么意思,一起来玩啊。”
少年说着奇怪的方言,奇奇只能勉强听出几个音节,配合他拽她的动作和满脸笑容,奇奇知道这大概是份热情洋溢的邀请。
“唉?可以吗?我也可以加入吗?”两人语言都奇奇怪怪,但大致可以交流。
“当然了。”少年拉着她往人群走去,“大家好久没有举办宴会了……我叫拉姆吉,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们!”
“我叫奇奇。”
“奇奇?全称呢?”
“嗯?我没有姓啦,因为些特殊原因……”
“这样哦。”拉姆吉的笑容多了些意味不明。
奇奇被拽到篝火另一边,突如其来的热量让她眼睛眯缝了好久。再次睁开眼时,所有的人都在往这边看,他们都戴着和拉姆吉差不多的四四方方的帽子,穿的也都是对襟马甲,红彤彤的脸上堆满友善,看得奇奇有些不好意思。
“没事的,他们更多在看新娘子。”长者的声音在身边响起。
奇奇这才注意到身边挤了位头发花白的老爷爷,他还蓄着白胡子,毛茸茸的就像清水女士某日穿的皮草。
“怎么就你一个人在,不是听说有很多人都救了这小子吗?我还想邀请大家一起呢。”
“啊,我伙伴他们现在在别的地方呢,这点小事,就别放在心上啦。”奇奇笑着接过递来的牛奶。
拉姆吉拉过老爷爷头对头低声说了什么,然后爷孙俩一起朝这边哈哈大笑,因为这笑声太纯粹了,没有恶意,奇奇只能耸耸肩任他们说悄悄话,顺着长者的方向,她终于注意到这场宴会的主角。
可能女孩子天生对同龄女孩子的稀奇玩意儿比较感兴趣,她的目光一下子就被那身火红的衣服紧紧抓住。金色的丝线团成朵朵锦云,深浅不一的蓝色、淡红、米色、白色交汇垂挂在肩膀,没有坎肩却似坎肩,仔细看的话甚至能分辨出鸳鸯图案。奇奇不喜欢特别花哨的衣服,素净的衣服也穿腻了,这一身打扮不失热情不失端庄,真真是美到了她心里。
新娘盘腿坐着,不停朝周围的人举杯,不像墙内的贵族动作拘谨,她和这里的每个老老少少一样开怀大笑。奇奇不知不觉就移动到她身边,回过神的时侯双手已经放在她闪闪发光的袖口。
“你喜欢吗?”那个女孩子握住她的双手,奇奇一愣神赶忙松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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