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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(2 / 2)

“那是因为他在后座先偷袭了我弟弟。”

“不是吧?”厉少愚仍然那样讥讽,“我听说的是,郑叔衡只是拿枪比着他,他就先开枪了,结果双双毙命。”

这的确是真的。横山有纪不再接言。

小山像个和事佬似的,笑道:

“厉桑请我们来是为他庆生,不是吵架。你们也算是一家人,不要闹得这么僵。对了,陆桑呢?”

横山有纪答:

“他在万国饭店糕点房订了一个大蛋糕,亲自去取了。”看一眼手表,“应该在来的路上了。”

厉少愚有点感动,但仇恨已经占据他。

时间不多,不能让理惠子久等。

“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,小山领事可否为我解答一二?”

小山猜到了。那场斗争胜利以后,他一直很傲慢。如果说秀夫是他和宇野争权路上最大的绊脚石,那么,如今迎接他的是一眼能望到底的政治坦途。

他毫不避讳地说:

“要赢得胜利,任何人的性命都可以成为垫脚石。”

厉少愚提高音量:

“哪怕他已经出局?”

小山哈哈大笑:

“自愿出局的人,正好做我的养料。”

但闻此语,隔壁的理惠子已经深明其意。她无法接受这个结果,这卑贱的乡巴佬小山,怎么敢如此亵渎她的哥哥!

厉少愚恍然,尚有疑惑:

“宇野秀夫可不是文弱书生,我想知道,是手下哪位英雄促成此事?”

“还用说么,”小山理直而气壮:“当然是他——”

其实凶手另有其人。只是理惠子怒火中烧,再也按耐不住,不过几秒便出现在众人眼前,又痛又恨,没有任何开场白,擡手便是两枪,非常决绝——小山英明和横山有纪应声倒地。

丰阳馆内立时乱做一团,人声嘈杂,众人堵在门口、楼梯上围观,见证这两位兢兢业业的官员在血泊中绝望地死去。

很快,楼下有哨声传来。

厉少愚反应过来,催促理惠子:

“快走!有人来了!”

理惠子毫不后悔,漠然而鄙夷地望向二人的尸体。而她体内的魔女,也在此时此刻悄然而逝,她没什么遗憾了。

于是转身要走。

陆刈麟兴致勃勃地来为厉少愚庆生,手中尚提着蛋糕呢。

听闻消息,他终于明白那副塔罗牌的含义了。

——是一个延迟的结果。

他站在楼梯口,看见意欲逃亡的二人,笑容凝在脸上。他厉声喝道:

“站住!”语气强硬,像是此地的主人:“谁也不许走!”

理惠子没把他放在眼里,冷笑道:

“是我杀了横山有纪。”

陆刈麟想也不想,立马掏出手枪朝她心口开了一枪。

精准,致命。

理惠子哪敢想,这卑贱的给横山做狗的中国男人敢杀她?登时双目圆睁,重重摔倒在地上,伤口涌出的鲜血如一朵艳丽的红花,绽放在名贵的衣料上。厉少愚完全怔住了。

陆刈麟急火攻心,下一个就该杀他了。

世伯看得很准,他们会同室操戈。

理惠子倒在冰冷的地板上,急切地出气,有进无出,气息越来越微弱。

陆刈麟质问道:

“这件事跟你有没有关系?”

厉少愚在挑战他。他气昏了头,一见到鲜血,骨子里的好勇斗狠就藏不住了。横山是他的妻子,除了他,谁也不能动她一根头发丝。现在,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嫌疑的人。

对上那双寒潭一样的眼睛,厉少愚竟奇异地,没有害怕。右手悄悄移至腰间,想拔枪,但陆刈麟把他盯得死死,对他腿边的楼梯又放一枪。仍然以兄长的口吻:

“下来,我们回家再谈。”

他们一走,警察便鱼贯而入,先为三人敛尸,再慢慢梳理事情始末,上报至内务部,开始走程序。

冬夜的这个傍晚,静悄悄的。厉少愚跟着陆刈麟走到另一条街上,他知道自己今天在劫难逃,他答应阿莱要活着,他不能任他宰割。厉少愚不肯靠近他,只站在对街,与他远远相望。

他失去了爱人,他的孩子失去了母亲。陆刈麟双眼通红,心像同时被无数双手捶打,痛不能言。他不曾有一刻放松警惕,拿着手枪,问:

“回答我,这件事跟你有没有关系。”

“没。”厉少愚很心虚,“我今天只想弄清楚世伯的死因,谁知道小山那么忘形,炫耀宇野秀夫死在他手里。”

陆刈麟有自己的判断。

“然后?”

“理惠子进来把他们杀了。”

“理惠子怎么会在这里?”

“我不知道。”

“少愚,”陆刈麟下了最后通牒,“哥给你最后一个机会,说实话。”

“这就是实话。”厉少愚强撑着。

陆刈麟心灰意冷,横穿马路,向厉少愚而去。脚步犹如丧钟,为他而鸣,他知道——他要完了。

“你放心,我会照顾姑妈。”

话音未落,二人堪堪相距一臂,电光火石间,几乎同时擡手,同时扣下板机,枪声重叠在一起。

陆刈麟踉跄几步,而后重重摔倒在地,震惊地看着他摇晃的身影。到底意料不到——他的弟弟会如此成器,将枪口对准他的时候,亦毫不迟疑。

最后,厉少愚走近他,哽咽地说:

“哥,对不起。”

他赢了,然而与输无异。

伤处钻心地疼,血液在腹中翻腾,奔涌而出,将他的衣物、双手都浸透。他虚弱而恍惚地爬上汽车,即使身体越来越冷,仍然咬紧下唇逼令自己清醒,用力地把踩下油门,心底只有一个目标:去英国大使馆,找仲尼。

他不能死。他答应过阿莱。

混乱!

很久没这样混乱过了。

厉少愚乏力如死,在纷乱的梦中,把以往的喜、怒、哀、乐,一一翻找出来,很奇怪,他还这么年轻,回忆已不成型了,有的只是一张又一张碎片,无论多么用心,都无法将其拼至复原。

恍惚中,有一个男人在他耳边喊:

“厉!厉!你有什么话想说吗?”

好困,困得连眼皮都撑不开。不见回应,那声音并未消停,反而更卖力地喊:

“厉,你要为Lily留句话呀!”

半梦半醒的时候,他用微弱但轻快的语气说:

“Hi,阿莱,我是少愚。我想告诉你,我爱你......我......爱你。”

他又陷入梦里。

他很幸运。他自鬼门关走了一遭,又重回人间。

仲尼来探望时,告诉他:

“陆刈麟生死未卜。不过日方已经着手调查事情的始末,你被秘密通缉了。”

他躺在病床上,虚弱不堪:

“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吗?”

仲尼只问:

“什么忙?”

“帮我弄张火车票。”厉少愚坚决地,“我要去北平。”

他什么都没有,只有她了。

他想再看她一眼,哪怕死在路上也甘愿。最好能将今生未尽的缘分,顺理成章地带到下一世去,就好像上一世那样,受尽六道轮回之苦,投生为一对年纪相仿的男女,相亲相爱地长大......

也许他和她,是生生世世修来的缘分。

这时,阿莱下楼催他,“太晚了,该睡觉了。”他回身,嘻嘻哈哈地搂过她,忽然很感慨。

看,他又活过来了。他黑白的世界,他炮火纷飞的前景,都被盈盈堆积的爱意所代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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