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肃肃鸨羽,集于苞栩。王事靡盬,不能艺稷黍。父母何怙?悠悠苍天!曷其有所?……”
叶承瑾虽是半眯着眼睛,可他念这首诗的时候,神情萧索,语声苍凉。
白芷不懂这诗,也不懂他的心境。
念完这诗后,叶承瑾又细细同她说了这诗的意思,解释完后,却是睁开了眼睛看向白芷,眼里的神色很是落寞:“阿九,你若是见过战场,就会懂了。”
“柏舟公子,我懂得的。”白芷轻轻垂下眸,“我虽然不曾去过战场,可我亲历过饥荒。逃荒之时,多少人死在路上,连坟茔都没有一座。我也曾过着朝不保夕食不果腹的生活,时刻担心自己还能不能活到下一个明天。”
“在这样的世道,能安稳的活下去,比什么都重要。”白芷擡头直视着他,唇角微弯,神情宁静,“世子,我来到了幽燕,来到了上谷,才活了下来。”
叶承瑾愣愣的看着她,随即扬眉笑了起来。
白芷便也笑:“柏舟公子,我同你说些红叶馆的事吧。”
那之后,白芷空闲的时候,叶承瑾经常给她讲解诗经,偶尔也讲解论语、大学之类的。他要是乏的不愿说话之时,白芷便同他讲些上谷、长乐的事,有时也会说说从青葙那听来的小故事,实在没话讲了,便说一说医术上的事。
叶承瑾的精神和身体慢慢变好,有时也吹吹箫、写写字之类的。这个时候,白芷便不说话,只安静的坐在一旁。
中途喻馆主和喻迟师兄来了一次,也说大公子没什么大碍。但白芷还是在喻馆主严肃的眉眼里看到了一丝忧虑。
临走之时,白芷送他们离开,喻馆主叮嘱她,说话做事小心些,好好照顾大公子。
白芷点头答应。
喻迟却特意等喻馆主先走之时落在后头,看向白芷道:“师妹,这几日,知白和青葙闹起来了。你有时间,劝劝青葙,也劝劝知白吧。”
“师兄,你放心。知白只是小孩子脾气,再等两天,熬不住了就知道该怎么做了。”白芷不知道知白因为什么事和青葙闹,但她清楚,青葙那个性子,是从来不在意的。哪怕是知白,哪怕是自己,吵架也好,生气也罢,始终是单方面的。而知白,这招用了多少次,可最后总是他妥协。
喻迟只是看着她,长长的叹了口气,然后转身追向喻馆主。
那日白芷一去叶承瑾那儿,就被星儿和其余几个丫鬟哄着拉着去换了一身衣裳,脸上画了眉,抹了胭脂水粉,头发也被重新打理了一次,然后被簇拥着推到了叶承瑾身前。
几个丫鬟早在看到叶承瑾的那一刻就已告退,白芷不曾看过自己如今的样子,心内稍稍有些忐忑。只是,反正大公子也见过她之前的模样,这样想着,她便如先前一般看过去,神情也愣了愣。
叶承瑾站在一株开的极好的桃树下,平日的宽袍大袖换成了黑色的劲装,系了红色的披风,摘掉了平日束发用的白玉冠,头发用布巾束起后以一根木簪固定,左手拿着一张劲弓,空弦对着天空射了出去。听到脚步声,他将手中的弓递给一旁的秦园,回头时的容颜沐浴在阳光下,俊朗而又精神。
叶承瑾微蹙了眉,打量着今日的白芷。
她穿了一件嫩绿色的裙子,样式简单,仅在前襟处绣了一枝白梅。眉如远山,目如秋水,戴了一对浅色的白玉耳坠,雪白的双颊有两抹殷红,唇色水润。头发梳成了垂鬟分肖髻,以一根翠绿的珠钗固定。
他从未如此清晰的认识到,昔日那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,已然长成了眼前这个清丽动人的少女。
今年九月,她将满十五岁,正是一个女子最好的年华。
叶承瑾展眉一笑,宛如春风:“阿九。”
桃花簌簌而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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