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夜色已深,他并不知道被他推过的诏某人会因为赌气跑到什么地方去,凭栏远眺也没见得有熟悉的身影,于是折转脚步,打算放下东西再去找人。
中间居室被指腹抵开一条门缝的时候,一只瘦白好看的手探出来,手腕翻转直接扣住了他的手臂,齐榭被生生拽了进去。
来人发力不重,但屋内无烛,他被门槛绊了一下,突兀的磕碰隐没在几乎同时响起的“咔哒”一声中,门扉阖上,他被人抱在了怀里。
准确来说,是困在了怀里。
齐榭的脊背顶住了门框,高不到两寸的落影正好将他拢得严严实实,光亮乍消眼睛缓不过来,齐榭阖眼撇过脸,“师尊,能不能先放开我?”
清浅的香气贴过来,松冷的声音就落在耳侧,诏丘反而顺着这个姿势点过他的脸颊,温温柔柔拒绝:“不能。”
齐榭转过脸,被他俯身亲了一下唇瓣,伸手去推竟然没推动,有种不祥的预感,全身都贴着门框:“师尊,你在这里干什么?”
诏丘又吻过他的眼睑,“我来算账。”
到这一步,实在退无可退,齐榭的手扣着木框,被他亲了好几下,说话已经有点乱了,“什么账?”
某人极其擅长装大尾巴狼,在出了浮阳殿后,就找到了避嫌的两位始作俑者。
褚阳不好多逼,一则他确实是老大,即便诏丘怎么气得牙痒痒,也不能不讲礼数劈外客,况且囫囵一猜,他还是能猜出来齐榭会有如此反应,究竟是谁不顾身份撺掇。
诏丘祭出破魄,客客气气的和严温比划了简单的两招,好师弟很给面子就说了实话。
只有一句。
没撒谎,确实只有一句。
但说是一回事,听又是另一回事。
所以他含笑搂着齐榭的腰,含笑退开一步,瘦长的手指就压在门缝上,像是一种不动声色的困缚。
“阿榭,给为师解释一下,你是怎么理解的,鬼魅同生......这四个字?”
他刻意咬重了某些字眼,呼气温热喷薄在颈侧,红意瞬间攀附而上。
诏丘作为尊长,讨人喜欢不是坏事,但怪就怪在,他惹人惦记的同时也很惹人畏惧,严温百思不得其解,瞅了半天,终于找到了症结。
某人笑与不笑,真的判若两人。
不笑,当然是苦大仇深疏离刻薄,不枉担小弟子私下给他放的名头,难怪把人担心成那样,不过是搂一下,非要庄宛童拖着才敢出手。
至于笑……
严掌门完全是出于好心,为了门派的存续和光大正事,客客气气对着唯一的亲师侄说:“子游,你多看着点吧。”
他们管不了,但是齐榭可以。
严温给他作着揖嘱咐,让某人要么别笑要么就一直笑,不要搞出魂魄分裂的病症来吓唬门中弟子。
这个揖过于郑重,很让人折寿,齐榭被送出浮阳殿,仔细端详,发觉师叔所言完全不虚,甚至......
谨慎思量后,稳重淡然的齐榭就跑了。
他素来波澜不惊,不对外事外物有一丁点在意,也不会因此慌乱,但诏丘这一困一搂实在不得体,他又是撂挑子逃走的,难得底气不足。
诏丘问:“我笑起来很吓人吗?”
齐榭还能装镇定,客客气气:“师尊不要妄自菲薄。”
诏丘又在他颈侧点了一下,“那你躲什么?”
有人偏头瞧过,但很显然,屋内无灯,诏丘什么都看不到,所以这个动作的效用就是让齐榭略慌,然后脸更红。
“没躲。”
他找到一个十分妥当的借口,“若要弟子随身监看,未免引人注目,我们说好的,在褚师伯和宛童拜访的日子里先瞒着。”
“原来说好的......”
诏丘沉沉笑了一声。
“就为了宛童过来陪你睡觉?”
如同清水涟漪托送来一道回忆,齐榭倏然反应过来,但淡然已经维持不下去了。
“这两件事没有关系,师尊你别吓他。”
诏丘当然知道。
但有点遗憾。
他微叹,“那我给你道个歉......”
齐榭已经完全躲不过,有人移过撑门的手指,亲昵扣过了他的指缝,而退开的身躯又压过来。
“已经吓到了。”
其实自从他们从无常山回来,诏丘没有做过什么特别逾越的事情。
一是顾念着养伤还是慢慢养久久养比较好。
二是他确实很讲理,齐榭要避嫌,说是把几个小的先哄着,近几日他就真的在避嫌。
该知道的已经被弟子知道完了,不该看到的没让他们看到一点。
可能确实讶于某人莫名其妙的反应,又可能是觉得明明来做客,另外的师徒俩还能搞出这么大个烂摊子,诏丘半好气半好笑,干脆没了顾忌。
明明是诏丘掀了自己做出的一个小诺,担责的却是齐榭。
居室有禁制,什么动静都和外人无关,但齐榭还是紧紧阖着眸子,唇瓣被抿出一片颓靡的血色。
某个瞬间,他实在忍不下去了,只好咬在了另一个地方。
然后耳侧就有一道沉沉又含混的笑声。
门中弟子说,他们的长溟长老冷若霜雪,撇眼擡眸,都像是淬了冰。
这句话不错。
但这个境况不多,是他们运气不好总是碰到诏某心情一般的时候,所以他明明秉性并非如此刻薄,却以如此气质吓退弟子三千里。
至于其他境况......
齐榭被放在榻上,乌发一片散乱,一只手被紧紧扣住,已经发了一层湿滑的汗液。
应该是在有人推进的一瞬,他难耐的仰了一下脖颈,喉结滚动,雪白玉枕衬出他浑身上下一大片薄红,搭在肩膀的手臂就顺着这个势头滑落下来。
有人问:“阿榭,鬼魅同生,是什么意思?”
齐榭被问得哽咽,好不容易偏头才能躲开他的吻,根本说不出话。
滑落的手指反扣住线条凌厉的手腕,有气无力的捏了一下,是他在讨饶。
身下的动作确实缓了一点,但很显然,有的地方变本加厉,指腹拨弄过喉结,温热的唇瓣就落在上面。
明明他们在进屋的时候没有点灯,但诏丘一直笑着问,齐榭一直装看不见不答,前者只好想办法借了一点明光。
窗扇大开,月色渡过来,又因为被床帐蒙过一层,落到眼前的时候已经浅薄近于无。
但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,完全够了。
诏丘嘴角上挑,温温柔柔吻过他们交扣的手指,又问了一遍,只得到哑声的一句:“师尊,你别对我笑了。”
他真的,宁愿某人在此刻冷脸,而不是......完全让人招架不住。
诏丘反而连眼睛也弯起来,逼得齐榭坐起身,被困在他的臂弯里,下颔抵在肩窝里才能缓解这样的折磨。
但有人太刨根问底,被敷衍一次不够,还要从他乱糟糟的答复里找到另一个可问的点。
齐榭更答不出来,他就更加执拗。
于是这个折腾就如同潮汐起落,反反复复不肯歇止。
到最后,究竟说过什么样的话,齐榭通通都不记得,他只是被一遍又一遍的追问弄得眸光晦乱,已经完全顾不上压抑什么声响,最后好不容易给出诏丘想要的解释,他已经一辈子都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头了。
最早小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