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一论颜值粉、真爱粉和吃瓜群众
约莫开春的时候,莫浮派迎来了一位贵客。
客是真客,听进殿送茶水而“不小心”听了一耳朵的弟子说,那是太山派褚长老座下唯一的一个弟子,拜入其座下约莫十年,鲜少面世,和师父一起隐居,听闻其大名的人少之又少,莫浮派诸多弟子更是无缘得见。
贵也是真的贵,不过此贵非彼贵,谁也不敢把他拿去卖了换灵丹妙药,所以这位新客的稀罕十成十是出于他自己的体质。
听说这位是难得一见的身弱魂轻,碰不得,吓不得,修为如何不太清楚,但听说和门中几位修为高的尊长尤其有缘,很显然又是个深不可测的角色。
那日大概是三月初,下界已然一片葱郁,新枝排落旧尘,万物繁盛。
但凌空山太高,冬雪好不容易化完,地面依然湿漉漉的,梨树到这时才冒出第一茬花苞,雪白一片含姿半吐,未褪的薄雾微拢,很是亭亭飘渺。
几个消息灵通的弟子早就和师兄弟换了轮值,拿着大扫帚刮扫山门早就不存在的积雪,帚条掠过地面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,他们就在如此掩蔽中悄声说话。
“子征师兄,那位贵客究竟什么时候来?”
子征埋头狂扫,神秘莫测的不说话。
作为严温的亲传二弟子,他的脾性和大师兄是完全反着的,严子潜有多静,他就有多闹,严子潜有多么不爱管闲事,他就有多少天天打探消息的花花肠子。
按理来说,一位尊长收徒,看天资以外也会看那人脾性,是以师从一人,他好歹该向师兄看齐,很应该有三分像子潜。
但如今一瞧,他半分没有大师兄的沉静无谓,反而极其跳脱,丝毫不顾自己作为掌门座下次席,很应该好好修炼光大门派,却日日和一干小弟子厮混。
譬如现在。
他被一堆听消息听了一半,好奇得抓耳挠腮的小弟子簇拥着,整个人飘飘欲仙,但只笑,就是不吭声。
余下几人情真意切的央求愣是让他装得更厉害,他们气得牙痒痒,正要擡脚去踩,不知道谁说了一句:“别闹,掌门出来了!”
一水儿的弟子赶紧放下器具,揖礼装鹌鹑。
说是掌门,但出来的还有诏丘、齐榭、他们的大师兄严子潜,莫浮派地位最高的几个人一个不落,以诏丘严温为中,站成一排。
他们款款前行,长发与清寒山风共舞,衣袂与玉佩飘穗齐飞,四抹高拔的蓝色身影孑然立世,如同苍苍高树,自成风姿。
只冲着背影一看,弟子们就热血沸腾了。
看!多么大的阵仗!
瞧!多么得体的礼数!
几个弟子继续假扫,其实眼神乱飞,时不时往山门瞥一眼,越扫越快越扫越急促,热血沸腾,激动得心脏砰砰直跳,动作大得严俨都回头,意味不明的扫了他们一眼,然后略一思忖,将他们支走了。
几人磨磨蹭蹭,被子征带去了一个很偏僻的角落,很不得体地偷窥。
直到……
“长溟师叔!”
抑扬顿挫,百转千回,这一句真是激动到了极致,欢欣到了极致,甚至有喜极而泣的隐意。
几个小弟子抻长脖子,往高处看了一眼,愣是没看到人。
等到视线下瞥,都愣住了。
山门口倏然送来一道传送虚境,脆生生的声音还有点模糊,来人一身布衣,辨不出境界,只有萝卜那么点大,堪堪落地,没有揖礼没有客套没有说什么文绉绉的话,而是直接蹿出来,搂住了诏丘。
没错,搂。
由下至上,小脸扬起脸颊紧贴,两手齐用的那种……搂。
搂完还抱着他们貌美厉害又尊贵的长溟长老的一双长腿,蹭了蹭,像在撒娇。
跟着看热闹的还有严温最小的弟子子舟,他课业不重,就喜欢和师兄们待在一起,先是看到如此“贵客”,一愣。
再看到这个和自己身量差不多的萝卜头做了什么动作之后,满脸不可置信,一步一回头,哭着走开了。
子征甚至忘了去追,下巴掉在地上,声音都在颤,
“天啊…………这么小的……贵客吗?”
然而那位“贵客”不打算放过他们一干围观群众,抱完诏丘,美滋滋松手,啪嗒啪嗒跑过去,又抱着齐榭蹭了蹭,语气里全是满足,“子游师兄,我好想你!”
齐榭摸了摸他的发顶,嘴角勾起:“我也想你。”
这下不止他们,远道而来的另一位贵客,太山派褚归一也看不下去了,清咳一声:“宛童。”
庄宛童第一次来,高兴得忘了规矩,被不情不愿捉回到自己师父身边,然后跟着认人。
“这是莫浮派掌门,你长溟师叔的师弟,你该叫长洐师叔,或是严师叔。”
庄宛童乖乖的,“长洐师叔。”
褚阳又说,“另一位是掌门座下首席大弟子,你该叫子潜师兄。”
庄宛童眨着大眼睛,规规矩矩揖礼:“见过子潜师兄。”
一干人都很满意,带着他们两人往殿内走,庄宛童自诩脸皮厚,羞答答挪过来,一手抓一个,牵住了诏丘和齐榭。
几个看热闹的小弟子落在后面,等他们都走远了,回神,面面相觑好久,然后慨叹:“天呐……”
再一想,还是感叹,“我的天呐……”
年纪小就算了,没修为还能被这么重视就算了,能和几位大能都关系匪浅就算了,毫不客气搂搂抱抱就算了……
怎么一来就牵诏丘和齐榭啊?
小弟子们对视一眼,慨叹:“厉害!学不来!”
弟子对尊长的敬意是从入门那一刻就开始累积,而这一任弟子,大多是在诏丘闭关后拜入山门,处在“听过了好几个大名鼎鼎前辈的无数光辉事迹但就是没见过真人”的这么个境况。
好不容易能和这些人扯上关系,诏丘闭关不出,第一位传说见不成,齐榭很少回莫浮派,第二位大能见不到,太山派的几位前辈说是和本派交好,要么没见得来往,要么来了也被几句话送走,彼此都相对无言,连累他们根本不晓得昔日的风云人物都是什么模样。
好不容易有一个掌门严温,还日日没什么笑色,他们不敢亲近。
是以一干弟子只好咦嘘呜呼,感慨自己运气不好。
后来有朝一日,长老回门,子游师兄也从下界回来,小弟子们热泪盈眶不到半日,这两位竟然一起走了。
走就走吧,好歹掌门高兴了点,且他们日日牵挂,还能有盼头。
等到盼回师伯和师兄,没过几天,就发现他们手牵手出入山门。
不敢问……真的不敢问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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