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胆怯(1 / 2)

胆怯

后山洞祠外是漫漫一片冰雪。

此地一般没有弟子来扰,积雪深厚彻底,向前仿佛没有尽头,向后仿佛没有来路。

缓缓前行只有踏雪的脚步声。

诏丘和齐榭走在前面,宽大的衣袖拢住了两人相握的手指,温热的吐息在空中凝出雾气。

冬季鸟雀绝迹,不知道哪里的大雪残忍,递来一道清脆的碎枝声。

茫茫然天地中,三个蓝色的身影在一座洞窟前停下。

白雪映衬得如山洞窟无比巍峨寒冷,仰面堪堪可见顶,壁面陡峭留不住絮白,黑白参差交错,放眼斑驳。

诏丘开口的时候,石壁滑下来一块雪。

“进吧。”

严温撑着伞跟在后面,闻言露出被吹得有些发白的面容,鼻尖微红,双眼被冻出泪光,伞柄靠在清瘦的肩颈上,严温扫过洞窟口一眼:“不是你再进一次?”

诏丘转了一下伞轴,厚达一寸的雪堆被甩落,素白的伞面渡进日光,脚下是雪光相折,衬得伞下的二人面若温玉。

他微微转头示意严温往里走:“我已经进去过了。”

因为这句话,齐榭下意识瞥了他一眼,神色微愣,又有点意味深长。

严温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,突然耍赖起来:“我不管,你先进,我后进。”

多大人了,这种事情还要分先后,真是幼稚得要命,诏丘半气半笑扫了他一眼,松了和齐榭交握的手,然后将伞柄交到他手上。

严温一直微怨地盯梢,好像很怕他跑了似的,目光太过灼灼,诏丘回身朝他摆摆手:“稍等,转过去一下。”

严温不明所以,犹豫了一瞬,还是在原地自转半圈,慢悠悠背过身了。

伞柄带着上一任主人的手心余温,素色伞面上纹着梨树枝,一看就知道是谁家的。

纯白披风是有人刻意折转回屋要他穿的,深蓝衣袍和被白雪温柔依附的精致眉眼就在眼前几寸,齐榭感觉自己的额角被很轻的贴了一下,扑过来的松冷气息很快退开,沉沉嗓音几乎让人脸红。

诏丘的笑意直达眼底:“在这里等我。”

他说完这句,立刻从伞下钻出来,拢了一下繁复厚重的冬日外袍往洞窟走去。

先祖祠洞,所有弟子都拜过,但只有亲传弟子可以自由出入,算是给他们行了方便。

洞窟口有一丈高,内里是一道细窄的入门禁制,雾气透着澄银紧紧咬着洞石各处,诏丘却在前面几步远顿住,颀长人身回转,唤了一声:“长洐?”

其实严温在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就晓得自己可以回头了,但他在琢磨事情,盯着雪出神。

下意识应了一声,袍摆扫起碎雪,他看见诏丘的容发几乎与天地同色,翩翩立在不远处,朝他擡了擡匀长的手指。

过去当然是要过去,但诏丘也不说原因,他企图观察齐榭的表情找出端倪,却看后者盯着洞窟的方向,蓦然笑了一下。

严温微愣,忘了防备自家师兄千回百转的花花肠子,直愣愣挪到洞窟前,突然很高兴。

然后他就一掌被自己师兄攘了进去。

层层雾气裹上来,是禁制在辨认来人的身份。

严温欲哭无泪欲骂无辞,正要怒气冲冲出洞窟,就看见诏丘和他前后脚进来。

信步而来的某人还有心情拍一拍身上的一层湿气,很讲究地正了正发冠,浑若不觉视而不见大步向前,“走罢。”

严温终于能理解褚阳给他回信时,言辞中为什么会有藏都藏不住的怒气了。

这个人真的太气人。

洞窟内里偌大深旷,隔绝外世,轻微的脚步声也能有回音。

现下齐榭不在,严温立刻被气出火冒三丈的心境,但不敢太过放肆,说话还是压低了声音:“不是说了你先进?”

诏丘不咸不淡扫他一眼:“有什么区别?”

严温想说,你先进去让阵法大开,我就可不进省时省力的区别。

但诏丘扫了他一眼,眼神有点奇异:“之前你不是说你单独进过了,我也被你推着进过了,有结果没有?”

修行诸事,诏丘向来信奉“天性不同天资不同,各有所长不必比较”的准则,从不苛求外人,旁人问剑问道,他都是客客气气有礼有节的。

但若是无关修行的讨论,有人一旦和他聊深,诏丘都常常带着点“好神奇”的语调,并不是讽刺和轻蔑,而是在看稀奇。

至于稀奇什么……

严温福至心灵,突然反应过来他是在嘲笑自己。

两人还在互掐,不适合凑到祖师玉牌前去碍眼,所以他们定在洞窟口朝内几步远的地方,还没到真正的七星容象阵阵界。

严温和诏丘并肩,浑身温润内敛被这人激出尖刺,俊脸垮着:“师兄,你如此脾性没被打,真是祖师垂怜。”

诏丘从善如流,侧首微微一笑:“多谢夸奖。”

他又不是真的嫌弃师弟,只是严温这人万万年如一日的正直,脑子里除了修行就是门派存立,秉性太过板正,太过单纯,单纯到……近乎傻了。

从来没想过除了单个进出以外,还有另一种可能。

严温被他气到,拂袖要走,诏丘叫住他:“哎,先等等。”

他这句话轻声慢调,脸上笑容合宜,又是那副骗小姑娘一骗一个准的温和神色,骨相带来的刻薄立刻散去,严温都被带得声音温缓:“怎么了?”

两人同进是诏丘的馊主意,但他自己却不敢保证馊主意有没有效果,毕竟容象阵的设阵人是两人的长辈,诏丘又开始给严温泼冷水,笑吟吟道:“有没有想过,万一我们一起进去也无法启阵,该怎么办?”

严温梗着脖子:“当然……”

当然没有。

果然,时隔多年,他以为自己被掌门尊位磨得性情大变,少说也稳重了十二分,但在自家师兄面前,依然是傻子一个。

但这样说也不对,他只是下意识觉得有诏丘在,自己没必要动脑筋。

所以这个人的存在……

就是个祸害!

严温半途哑巴,表情很苦,反观诏丘嘴唇翕动,虽然没出声,但笑意更浓了,如果不是祖师玉牌就在不远处,严温毫不怀疑他会开口,嘲笑自己脑子不好使。

至于为什么不说,可能是怕祖师爷听到,觉得晚辈愚蠢如此,颜面无光吧。

诏丘贴心过了头,严温却不想领他的情,趁他看热闹低笑的功夫又走回来,毫不客气的抵住他的脊背一推:“你的主意,你来背书。”

反正诏丘现在又没什么不能碰的禁忌,严温一万分乐意把他塞过去当靶子,届时就算阵法不起效,先丢人现眼的也不是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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