立修
云见山好脾气的问:“都到这里了,不进门干站着这又是怎么了”
褚阳的语气波澜不惊,将那小小不快全数掩下:“等你们。”
诏丘则不然,他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半圈,微微笑起来,浅色的瞳仁显得亮晶晶的,他就这样盯着云见山叫了一声:“云师兄。”
云见山自然是笑着应了,他暂时不作应声,又去叫严温:“严师弟?”
虽然不晓得自家师兄何故在称呼前缀了个姓,严温还是很坦然的嗯了一声,问他:“师兄叫长洐有事?”
诏丘满意的很,轻擡下颔好不得意:“无事无事。”他抱着胸扭着上半身,以一个半赌气的姿势对着此刻脸已经垮成木头脸的褚阳,笑吟吟:“褚师兄。”
褚阳的脸彻底黑成了锅底,尤其不想理睬他。
诏丘才不管他什么脸色,不无遗憾道:“真是只有你接受不了我这样叫呢。”
云见山立马晓得发生了何事,掩下将出未出的笑意伸出两手,一手抵住褚阳的后背,一手揽着诏丘的肩:“别闹了,正事要紧。”
褚阳得了由头,脸色松和了不止一点半点,拍打着身上不存在的灰尘,又恢复成一贯的板正稳重模样,只是眼神有意无意略过诏丘时显然气愤未消,索性凑近了半分,诏丘以为他要和自己道歉来着,便伸长了耳朵,谁料听到被压低了声音,咬重字句的:“都说了,正事要紧。”
诏丘被气笑了:“学人精。”
严温跟过来又哄他,诏丘便等他与自己同行,这才肯踏进了宣殊正门。
双脚刚踏过门槛,便听得一人道:“师姐,客至。”
他这一嗓门并不高,恰如其分让一众人等堪堪能捕捉却又不至于聒噪无礼,一时间颇为可观的人头齐刷刷转过来,个个揣着好奇明里暗里的打量。
一位身着翠绿衣衫身戴松纹环佩的女修款款而来,在他们身前站定,先是对褚阳云见山见礼,然后才对着诏丘严温攒出一个恰如其分亲切的笑来,微微垂首道:“长溟师弟,长洐师弟。”
暗中讨论的人声陡然变得很丰富,如蝇蚊绕耳不绝,七零八碎的,诏丘从个中闲话里挑出些,颇为意外的和严温对视了一眼。
些微嘈杂中,有人趁乱惊叹一声,低呼:“又来了两个亲传!”那人说着,不自觉将眼神递去院中某处角落的位置,隐隐有点看热闹的意思。
诏丘不解。
这话里分明认定了亲传是个稀罕玩意儿,可说得上话的九派四宗十六门,近九成掌门人和掌权长老座下有亲传,没见得这个名号少见到这个地步。
此刻不方便细问,诏丘先向那位前来接待的女修见礼:“敢问曹师姐,我派闻理长老座下的两位师兄可到了?”
那位女修点点头,侧身让开一步,正逢两个同样身着蓝色弟子服的高大修士阔步而来,一直走到他们跟前:“长溟长洐,你们怎么到的这样晚?”
严温和诏丘规规矩矩的见礼:“两位师兄。”
虽然严、诏二人都是亲传,但莫浮派向来是只论资历,不论师从,两人入门比他们师兄弟早了好几年,自然是后者给前者拜礼。
诏丘将礼数做周全,才简单解释:“路上有事耽搁了,劳两位师兄挂心。”
最开始出门迎接的女修拂了拂衣袖,衣料弯折中露出好看的青松纹样,她对莫浮派四人道:“你们稍候,我去请父亲。”
闻理座下两人先点点头,等她带着随侍温温柔柔的走了,才将严温并诏丘拉到一边,问道:“发现什么不对没有?”
他们一上来就这样问,诏丘哪里晓得,随意扫视一圈:“哪里都不对,但哪里都看不出来。”
严温跟着扫了一圈,有些颓丧:“我人尚且认不全呢。”
诏丘亲昵的揽着他的肩:“不认识谁,告诉师兄,我可派上用场。”
严温掐着下颔想了一遍,先问:“方才那位女修师姐,我就不认识,是谁?”
诏丘短促的“啊”了一声,朝那女子远走的背影望了一眼,神色促狭:“最先问的竟然是女修,说,是不是瞧上人家了?”
严温吓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,小脸煞白煞白的,双手比在胸前来回没止境的挥:“绝无此事!绝无此事!”
诏丘忍不住笑出声,使劲晃一晃他的肩膀:“师兄逗你的,你我还不知道吗?”
他们这里声响有些大,惊扰到最近处的一伙小修士,便见那些人不知看见什么东西,个个眼神乱飞吃吃笑着。
云见山和褚阳见他们同门师兄弟聚在一起,早就悄无声息的走开了,不过挪步也不远,就定在那伙人后头,听见接二连三的笑声也赶过来,云见山路过他们时,不动声色的扫了他们一眼,笑声便止息了。
两人前后脚寻到他们立身的石阶边,六个人便围成一圈,褚阳抱臂:“笑什么呢?”
严温还在脸红耳朵红的阶段,闻言把脸绷得死紧:“没什么没什么。”
云见山却说:“我听到了。”他若有若无的瞧了严温一眼,直截了当的:“长溟吓唬长洐罢了。”
褚阳呼出的气都粗重了,登时转身就走,不想再待在这里咸吃萝卜淡操心,转眼就不见了人影。云见山见诏丘憋着笑,颇有些无奈:“还以为你们受欺负,谁知道是你在欺负你师弟。”
诏丘顿觉冤枉,哎一声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袖,免得云见山也拂袖离去,好声好气的解释:“是长洐问我方才那位女修的名号,仅此而已。”
“你说那位曹门主的女儿?”云见山抿了下唇,微不可察的抻了抻剑穗,云淡风轻的说,“门中排行第二,字执毓,比你我都大,拜师也更早,可称曹师姐或执毓师姐。”
诏丘忍不住赞叹:“云师兄知道的真是细致。”
机缘所致,他们二人拜师是在同一日,修行至今也经历了同样的年月,可他就只知晓得那位女修为门主独女,除此以外一概不知,云见山却能将她的姓名表字一一道来,可见交际之事比他厉害些。
虽然上界女修的名号不同下界那些闺秀的闺名那般捂得严严实实,但毕竟是女子,不是相交甚欢的友人是不会告诉的,一般人要想晓得便也只能拐弯抹角的去打听。
诏丘琢磨着分寸,觉得自己同她只是几面之缘,绝算不上亲近,用后一个称呼去唤她恐怕不妥当,便告诉严温:“我们唤她曹师姐便是。”
云见山替他们解完惑便走了,那两位师兄便继续催问严温:“还看到其他什么人没有?”
严温拜入莫浮派迄今也才一年,因为严于修行甚少下山,可辨认上界修士的途径寥寥,不是听诏丘和他瞎吹瞎吵,就是从书里记背一些辈分颇高的各派尊长,然则这都是在脑中虚渺一过,不算真的结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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